第十三章 温暖

“你要阻止我?”

小花一边说道着,一边召回了正在和小灰缠斗的巨型妖虎,把一身妖力恢复到了自己身上。趁着小灰没有冲过来之前,唤出一团巨大妖力,要和碧瑶一击决出胜负。

心中,却有着一丝油然而生的惧怕。

而碧瑶……

那曾经回绕梦境、挣扎痛苦千万次的背影,经过十多年的相隔,如今又一次站立在张小凡的前面,决毅为他挡下一切。

孤独的碧绿身影,抓不住而放开了的手,缓缓升起。

相隔了十年的声音,如今再一次为了心爱的人,轻声的吟颂而出:“九幽阴灵,诸天神魔,以我血躯,奉为牺牲……”

如此的景象,依然如此的壮烈。

张小凡猛然惊了起来,十年前他无法阻止的一切,十年之后却依然无法阻止。

安静的天地间,突然升起狂风,吹起她的碧绿衣衫猎猎作舞,和十年前一样,她在狂风之中出现了淡淡的笑容,微微泛红的眼睛,回头望着张小凡。

如今,她再一次绝决的做了这个决定。

张开双臂,向着前面……

张小凡撑着站了起来,努力发狂的走进了狂风之中,张开了大口,可是大声地喊叫,风中也传不出任何的声音。

移动的身躯,挽留的手臂,也是抓不住她。

“……三生七世,永堕阎罗,只为情故,虽死不悔……”

声音还是传入了回来……

狂风围绕着碧瑶的身躯,将她推上前去,烈风在她身上带出无数的血气,凝聚成一道巨大的血气长虹,掩藏了她的身体。

小花的妖气,在前方唤出一个巨大的虎首,凶悍神威,向着前方张开大口,倾吞而去……

……倾然相撞……

天地间的景色,在一瞬间灰暗了下来,然后融为一片寂静无色的墨黑。

只有空中的那一片景色,成为唯一的光彩。

刺痛的光辉和无以忍受的巨响,他的七窍同时流出血来,疾风撕痛了他的全身,他却还在努力的看着,这一片血红的世界……

那血色之中在意的那一个身影……

光芒之中的碧绿身影,从血虹之中隐隐浮现,然后逐渐的化碎了身体,一寸一丝的零零碎裂,分离化成血水,融入周围的血虹之中。

没有了合欢铃……

他流着血泪的双目,看着她化碎了全部,看着她的身躯完全的碎裂,看着那条惨烈的血色长虹,十几年之后又一次带走了她。

不断的化散,直到她的身躯全部的化尽……

直到她完全的不留一点影子……

……直到隐约之中,一点小石头般的星光,忽然闪动……

在空中流逝而尽的血气,忽然逆转而现,仿佛天降奇迹,重新把她的身躯逆转而回,在即将消失的血虹之中,把她的身躯重新唤回。

仿佛,拉回了她的三魂七魄。

仿佛着,如同幻想一样的不真实,不可能,不会相信……

他呆呆无法相信地看着……

一丝知觉!

一种温暖的感觉,想要依赖、永远都不想放开的温暖。

依赖在这种温和的暖意之中,微微的感觉到,这是一种被人紧紧抱住的守护,她正在被人抱在怀中,仿佛心贴着心,是两人心房离得最近的时刻。

又一次,有了更加强烈的感觉。

温暖的感觉消失了,她孤单的回到了一张毫无感觉的**。

远处,却听到了模模糊糊的争吵声音。他们在争吵什么,所说的话语也完全听不清楚,只隐约的感觉到,那是两个熟悉的声音,是两个她最熟悉和最在意之人的声音。

好像是在为了她而争吵。

第三次,她醒了。

她能感觉到,一双手正在紧紧地握着她的手。

虽然很紧,却不似那般的温暖了。

那从朦胧中醒来的第一眼,看到的是不是她最想见到的人?

“小凡……”随着轻轻呼吸的叫声,她睁开眼睛之后,看着在她身边守护,正在紧紧抓着她的手的人,正是她最想见到的人。

张小凡,看着她醒来,顿然一面的喜悦。

真的是他……

碧瑶睁开的双目,认真地看着面前的张小凡,目光惊讶、喜悦、狂喜,然后呆愕、怀疑、索望、惊动、失望、颤抖,又变得安定、模糊、微微晃动、再逐渐安定、欣然,最后带着笑意,虚假的仿佛自我欺骗的微笑。

深深的,望着张小凡很长的一段时间。

“你,会永远的留下来,是么?”碧瑶轻轻地问道。

“我,会永远的留下来,陪你。”张小凡肃然的回答。

碧瑶看着张小凡,微微的笑了起来。

纵然那不是她真正开心的笑容,她也一样为了他,而笑了出来。

站在远处一点的幽姬,看着他们,看着碧瑶那种微微欢笑的样子,顿然感到一阵心酸,悄悄无声的转回面去,留下了两行淡淡的泪水。

已经变小的猴子小灰,在旁边挠着脑袋,看着她们。

或许她没有认出来,也或许,她只是假装没有认出来而已。

碧瑶都轻轻的依偎在张小凡的身上,寻找着能寄托的温暖。

狐岐山深谷之外。

一座光秃的小山。

淡淡的绿色光芒,落下地面。

神奇的花种,马上从地面之下破土而出,生长起来快速开包绽放,与周围一起生长出来的花朵相拥在一起,七彩灿烂的颜色融在一起,大片美丽的花海瞬息而现。

这片美丽的花海,总会陪伴着她,无论走到哪里,她都会带到哪里。

小花摇摇晃晃走动着身体,在花海之中停了下来,随身坐在了花丛之中。

她输了,输在了另一个女子的手中。

最后连同归于尽都没有做到,她一直轻视的对手,最后依靠意想不到的法宝‘安魂石’而活了下来,而她却是完全的败了。

什么都败了……

彻底失败的她,现在走到了这里,看着自己随身种下的这一片花海,随手拂动着满手的野花,忽然想起来那个约定。

忽然的笑了,面容之下,曾经那一刻欢快的笑容。

坐在花海的中心,满眼所望的花海之中,隐隐约约中出现了两个影子,两个越来越是明显的影子,一个是人类的郎朗少年,一个是妖族的弱弱小妖。

曾经的人……

他们,曾一起奔向这一片花海……

“好美丽的花,想不到虎平谷外面,也有这么多美丽的花。”小虎妖满心高兴的叫着。

“明明是妖怪,却还这么喜欢人间的事物。”土气的少年也是十分喜欢花的样子,一边说着话,一边轻轻地把头低下,闻着那清淡淡的花香。

小虎妖微微生气的抬起头来,叫道:“谁说这么美丽的花,就是你们人类的东西了?在虎平谷之中,那些花可全部都是我的东西。”

少年今日心情大好,也不想和小虎妖吵嘴,一边顺手摘着花朵,一边顺着她说道:“好吧,这些都是你的。为了你的救命之恩,我日后找一座空山,然后种一大片的花海,一眼也望不到头的,都送给你……”

“好,我答应了,要是你以后不给我种,我会报复的。”小虎妖的面故作凶相。

看着小虎妖幼稚可爱的样子,少年笑了笑,伸出手来,他的手中多了一个已经编织好的花环,慢慢走到小虎妖的面前。

小虎妖一刻有些呆住了,看着少年阳光的面容,和他欢笑迷人的微笑。

不自主的,把头向前靠近了一些。

少年微笑着,把花环慢慢的戴到了小虎妖的头上,看着小虎妖一瞬间羞涩喜悦的神情,和花下秀色动人的容貌,他一刻的看得呆了,怔怔地看了一阵,才回过神来。

“……送给你的。”少年微笑地说道。

“这就是成亲的感觉吗?”小虎妖歪着头,回味着刚才刹那间的感觉,喜喜地说道:“……好像好奇怪,又好高兴的……”

“什么成亲?”少年微微一惊,不知道小虎妖又出现了什么奇怪的想法。

“就是刚刚啊!你给我戴上花环的时刻,就是我要成亲时,最重要的一刻。”小虎妖面色认真地说道。

“什么?”少年大惊叫道:“你们这些虎妖,都是给对方带上一个花环,就算成亲的吗?”

“不是啊。”小虎妖笑着摸着头上的花环,欢喜地说道:“我们虎妖成亲,各种形势都是随着我们的意愿自由决定的啊。我从小就很喜欢花,所以我很早就做了一个决定,如果我要出嫁,对方就要亲自送我一个花环,给我戴在头上。就是,你刚刚为我做的那个样子啊,那就是我想象中要出嫁时的情景。”

“这、这不算……”少年立刻退了一步,辩解着叫道:“我都不知道。”

“那我现在告诉你了,那就算数了。”小虎妖笑着又道:“虽然你是个人,但是你刚刚答应要送我一片花海,我也就认了。”

“可我不认!哪有成亲这么随便的……”

“只有我不承认,哪有你不承认的。你要是敢,我就吃了你。”

“那我也没说过要娶你……”

“你别跑,看我怎么折磨你……”

两个身影,仿佛就在眼前一样。

昔日的画面,那两个曾经快乐的身影,仿佛一直都回**在这一片花海之上,迷恋着这里,从来都不会离去。

仿佛每一次面对这一片花海,每一次都能看到他们的影子。

那样的快乐,那样的开心,那样没有仇恨的自由。

轻轻的编出来了一个花环,小花看着它,缓缓的笑了,然后将它轻轻的,戴在了头上。一刻间,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刻,仿佛又穿上了一次‘新娘妆’。

仿佛,阿厉就站在她的面前,穿着她所做的‘新郎装’,对着她伸出了‘邀请’的手。

她对着他,‘应允’的伸出手去……

“……好吧,我答应小花,以后我成亲,就穿一身镶满花朵的衣服,然后给我的新娘子戴上一个美丽的花环。”

“就像刚才那样的……”

“好,就和刚才一模一样的……”

带着美丽的微笑,小花缓缓的闭上了眼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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